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雑談_EP01_電車設計推手-水戸岡鋭治

在全國軌道總里程約2萬7千公里的電車大國日本,全國合計213家的鐵道公司支撐著每年249億7300萬人次的乘客。平均大約每一天就有一節新的電車車廂被製造出來,這些電車的型式五花八門,通勤型、觀光型、宣傳型等,如此多樣的種類也讓電車文化幾乎與日本劃上等號,成為這個狹長島國的另一項現代文化。

而在經過鐵道公司的行銷、鐵道技術的突破與社會風氣的轉變之下,鐵道在日本幾乎快要取代航路成為最普遍的旅行模式,而其具備的高移動性及可見性,讓車廂本體也成了最佳的視覺指標。
近年除了推出各種旅遊列車、也和許多設計師、建築師一起合作設計推出新的設計型列車,像是最近名氣最大的,當屬西武與妹島合作的「LaView」,以及與隈研吾合作的舊車改 造「52席の至福」,而其實在這波設計列車風潮之前,車輛設計其實一直是由少數工業設計師負責,其中名氣與實力兼具的雙台柱,當屬身為車輛設計師發跡最早的水戶岡銳治,以及近作頗多的奧山清行。其中又以水戶岡最為知名,在車輛設計界幾乎已經快有祖師級的地位。

Laview

Laview
1947年出生於岡山的水戶岡,從小因為其神經大條而遲鈍的個性,與其名相反被人叫做「鈍」治(Don-ji)。但長大後卻覺得這個綽號還不錯,便把它拿來當作自己事務所的名稱「Don Design研究所」。從岡山工業高校畢業後,在大阪、米蘭的設計事務所工作輾轉,25歲時回日創立了他自己的事務所Don Design,並開始設計相關的活動。

一開始會與鐵道結緣,是在1988年接下某個福岡活動的藝術總監時,協助JR九州的 車站、電車跟廣告等視覺設計。而他的車輛設計出道作,是運行在「海之中道」的香椎線上的「アクアエクスプレス」(Aqua Express)。以白色作為車廂基底,搭配幾條藍色的水平線條,展現出速度感的同時,也給人一種浪花的感覺。

アクアエクスプレス
而讓水戶岡的名聲開始傳開的作品,是1994年獲得國際鐵道設計大獎Brunel獎、日本鐵道藍絲帶獎、以及Good Design以及Panasonic照明設計大獎的九州787系列車「つばめ」(Tsubame,燕子),突破既有平頭造型的鐵灰色流線型車頭,帶些工 業感的側邊導角,這是一個即使放到現代也一樣傑出的經典設計。至今它仍然在九州服役,偶爾也可以看到這些外型酷炫的列車奔馳在九州的大地上。

787系「つばめ」


接下來,水戶岡於1995年又發表了、與787十分相似的JR九州883系電車「ソニック」(sonic)。

883系「ソニック」
在2000年,再推出以車廂全皮革座椅及木地板做組合登場的劃時代特急列車JR九州885系「かもめ」(Kamome,海鷗),或許有些人會覺得很眼熟,沒錯,他就是台鐵太魯閣號的原型,是基於885系的架構發展,一樣由日立製作所設計開發及製造的傾斜式列車,也成為了水戶岡與台灣意外的接點。只是內裝的部分或許是基於預算需求將最有特色的皮革座椅及木地板取消,改成較為一般的白色系設計,大部分的座椅也改成了普通的棉質椅套。

885系「かもめ」


太魯閣號
2004,再推出以西陣織、竹簾、藺草及金箔作為內裝元素的九州新幹線800系列車「つばめ」(Tsubame,燕子),這一連串的車輛設計,讓JR九州儼然成為設計型車輛營運的先驅,開啟了一波延燒至今仍未停歇的車輛設計的風潮,而在這背後推動這波風潮的推手,不出他人正是水戶岡。

800系「つばめ」


2013年,JR九州的豪華臥艙列車「ななつ星in九州」(九州七星)開始營運,大量使用木料及經典室內元素,配上琥珀色照明創造出古典而穩重的車廂氛圍,讓環島九州一圈的七星號一推出就成了旅客的搶手行程,至今仍然一票難求。「我希望大家可以吃著和食、享受著列車的服務,暢遊日本各個角落,透過這樣的旅行,去了解日本各處的風土民情、自然文化並促進人與人的交流。」

ななつ星


「很多人說,在最傷心、最難過或者是最開心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旅行。旅行可以療傷、可以成為再出發的契機,也是了解各種未知的機會,我希望我可以讓更多人出門旅行。」
「我認為以觀光立國的最高境界,就是透過旅行去治癒心靈。因此不只是電車,月台、站房、站前廣場、街道、風景等等都必須要夠漂亮才行。而足以做到這件事情的,我覺得只有設計這個工作了。」

京丹後鉄道「丹後の海」

除了車輛設計,水戶岡本身也有跨足了建築設計,做了不少與鐵道相關的建築物及周邊都市設計。
對他來說,設計就是一種「綜合性的創造活動」,「專案負責人做構思發想是一種設計、針對如何運用已經做出來的成品來思考也是一種設計。因此農業就是一種以大自然為對手的設計行為,而養育孩子也是一種人生的設計,因此我總會認為母親才是這世上最偉大的設計者。」
不過水戶岡當初在面對車輛設計時,並非一帆風順。最初他最深的體驗就是「沒有具體使用者」這件事情。車輛作為一種會移動的小型公共空間,卻又是鐵道公司生財的工具。因此在一開始設計時,擺在第一位的永遠是鐵道公司或是製造商的要求,其次才是使用者的需求。
但他卻認為車輛是基於使用者而存在的空間,因此他將車輛定義成一種「服務的集合體」空間,就像飯店依樣是一種提供綜合服務的場所。「能讓客人覺得,美觀、快樂、有趣、設計合理的車輛」這樣的想法,至今仍然是水戶岡在做車輛設計時的最高理想。

富士山ビュー特急内装
對水戶岡而言,設計業並不是一個追求自我表現,而是一種代工,設計所創造的事物都是為了大眾。一開始的他與大多數設計師相同,追求的是美的形體與色彩。但在經驗累積之後,他認為比起「美麗的」設計,設計師追求的應該是「正確的」設計,「做大不如做細,剛強不如柔弱,明瞭不如曖昧」,他認為這樣的思考方式較為接近傳統的日式審美觀,對於被全球化浪潮淹沒而導致必須不得不修正自身價值觀的日本,更應該去重視自己本身自古以來所建立的傳統價值觀,如此才能作出讓更多人有好感、令人覺得有趣而豐富的設計。
與此相對,基於我們特殊的歷史背景,我們自始至今仍然沒有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價值觀,對於設計,我們大多數似乎也都只是抱持著一知半解帶點抄的方式在實行。審美是要經過不斷的判斷結果來累積的,其實也是是一個不斷try and error的過程,從這方面其實也可以看出設計的科學性。設計絕對不會是以設計師說了算的行業,不論是哪個領域的設計,設計師永遠都在與預算、時程、材料、技術、美感、人際關係這幾個因素中間掙扎出生存空間,對於文化底蘊還不穩的台灣而言,我們能做的,或許就是慢慢一步一步去疊加經驗,不論是correct或是error,設計,總是得要試試看才知道,無論結果如何,試了才能找出越過困難的解決之道。

就像水戶岡說的「人只要接收到越多條件限制,解決問題的能力就越容易成長,只要想辦法克服那些不利的條件,就會發現自己激發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能力與技術」。
改變,先從讓自己變好做起。